“憨憨”的老爸

发布时间： 2020-06-15 14:36:12 来源： 作者：陈超

印象里，父亲依旧是我儿时的模样：孔武有力、目光炯烁、脾气似“爆炭”。现实中，父亲已然弯腰驼背、华发丛生、得过且过。
儿时听妈妈说，我学会的第一句话是“妈妈”，第二句却不是“爸爸”，而是“蛋蛋儿”。因为，我特别喜欢吃鸡蛋，每次想吃是，只要跟爸爸叫声“蛋蛋儿”，他就会马上端到我面前。久而久之，“蛋蛋儿”竟成了老爸的代名词。再长大点，我可以吃水果了。别人问我，爸爸喜欢吃什么水果？我说：苹果核、梨核、香蕉“屁股”……惹得众人纷纷大笑，我郑重地解释说：是真的，爸爸每次都吃我剩下的苹果核、梨核、香蕉“屁股”，是爸爸自己说的，他喜欢吃这些，所以我每次都给他留着……。
上小学时，每到夏天，最期盼的老爸下班回家。只见，他一只手拎起他那辆笨重的老式二八自行车，抬入“两级跳”的院子里，车把上挂着那个橘红色、被抹褪皮的保温瓶，拧下上面白里泛黄的瓶帽，里面就是我这一天最大的“期盼”——冰棍。父亲所在的车间每到夏天都会发放冰棍作为防暑降温慰问品。于是，老爸便每天早上上班时便带好保温瓶，取回自己从不舍得吃的冰棍，下班带给我。他说，他喜欢看我在胡同里蹦蹦跳跳，举着冰棍的小胖手，喜欢看我舔着快要融化的冰棍汁的样子。
小学快毕业时，我体育成绩总是不好，眼看就要毕业考试了，再这样下去就会很影响毕业成绩。听爷爷说，老爸从小就是班里的体育课代表、体育委员、整个学校课间操的领操员。于是，老爸就成了我的私人体育教练。清晨不到6点钟，他就叫起我，带着我到家附近的公园门口，绕着公园进行慢跑。公园一周是1500多米，老爸可以毫不费力地跑完。而我却只能呼哧巴拉、连跑带走地勉强“跑”完，而且，每次长跑完都是满脸通红、嗓子不停咳嗽。老爸告诉我，长跑就是这样，比的耐力、锻炼的意识。我开始这样是正常现象，也是缺乏锻炼、气息不足的表现。无论是谁，跑到300-400米时都会有一个疲劳期，坚持闯过这个疲劳期，就会进入下一个循环，加上调整自己的呼吸，便会越跑越轻松了。就这样，在老爸的带领下，我这个“老大难”毕业时终于闯过了可怕的“长跑关”。
过了这“关”，还有50米短跑要锻炼。老爸又担起“重任”。他告诉我：短跑更好锻炼，需要的大腿部的强有力的肌肉。他带我锻炼50米，从不用尺子测量，而是“借用”马路边的电线杆。爸爸说，正常情况下，两根电线杆之间的距离就是5 0米。他掏出粉笔，在地上画出条白线，让我在这里起跑。他在下一个电线杆下为我计时。就这样，一日复一日地练习中，我觉得老爸就比我的体育老师还“专业”，也生平第一次觉得老爸并不“憨”。
后来，还是听爷爷说，老爸从小就喜欢体育。跑、跳、投……样样精通，尤其擅长拳击。他小时候，为了买一副自己喜欢的全皮拳击手套，硬是节省了自己3个月的早饭钱。只是，老爸的这个爱好，没有得到家里的支持，老人们还是觉得读书、考学才是硬理。加之，老爸后来又赶上了全国掀起的“上山下乡”热潮。于是，他只身一人办理退学、扛起包袱挤进了“知情”下乡的队伍中。于是，老爸的“拳击梦”最终只是能“梦”了。至今，家里还珍藏着一张老爸戴着拳击手套时爆帅的“侧脸杀”照片。
年轻时的梦想虽然没能成真，但“上山下山”的经历却磨砺出老爸吃苦耐劳的品质。工作40多年，他说自己可以自豪地说，从没因为自己的原因请过一天病假、一次事假。做仓库保管员30几年，从未出过一次物品丢失，哪怕是一个螺丝、一根钉子都能与台账记录分毫不差。期间，也曾有人说他不懂变通，不尽人情味，都是单位同事“借”仓库里几根废旧的铁丝怎么了？不懂得“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真是“憨”！
几十年仓库保管员的生涯里，每逢夏日汛期里，只要遇到突然的降雨，老爸总会半夜里爬起来，披上黑黑大大的胶皮雨衣、踩上自行车，直奔单位仓库，将室外储存的材料统统苫盖好。有人说，他早已收了多个徒弟，这种事情，何苦每次都自己半夜起来，叫个徒弟去盯着不就得了，真是“憨”！
等我渐渐长大了，老爸也渐渐老了。说他“憨”的人也越来越多了，甚至亲戚里也有这么说的。说他做人做事都太直，一点不知道变通，更不懂得“揣摩”领导的意思，因此自己也吃了不少亏，真是“憨”！
退休之后，老爸不像其他人爱打打牌、逛逛公园，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看报纸、读读书，一大缸子茉莉花茶能陪他从起床到入睡。
由于年纪大了，他清晨醒得很早。夏天时，他一清早就把一天的全家人需要的热水、要喝一大锅绿豆汤、给妈妈熬的中药、给外孙做的粥……趁全家人都还没醒、天气不那么热的时候全部准备好。然后，他就踏上了“征战”早市的步伐，每次“淘”回又新鲜又便宜的蔬菜、水果，是他一天最开心的时候，还不忘给在周末给我的包里也“塞”得满满的。除此之外，他还需要隔三差五地辗转于多个医院，为老妈购买需要长期服用的药品。面对各种眼光缭乱、大小不一的预约条、挂号条、取药凭条、处方笺、收费凭据、化验单证、医保卡、银行卡……他都像对待自己负责保管的“仓库物品”一样，做到“物证统一”，丝毫不错。回到家中，还要做好药品分类，分类那些是需要放进冰箱低温保存的，那些需要注意保质期限的，以及下次取药的时间……
前几天，家中有电话需要到营业厅办理业务。我几次下班后到营业厅不是人家已经下班了，就是等到9-10点钟也没办完。老爸听说后，第二天早上5点就到家附近的营业厅门前替我“领号”去了，妥妥地拿到了“1号”，等营业厅开门时他电话让我过来，自己才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这，就是我的老爸，我“憨憨”的老爸。他的付出，总是在以自己“憨憨”的方式、在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爱，也总是那么悄然无声，需要你用心、用成长去体味。可只有我和妈妈知道，老爸不是“憨”，他只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自己的原则。
父亲节临近，祝愿天下所有“憨憨”的老爸——节日快乐、健康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