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7日,令人瞩目的朝鲜核问题“六方会谈”将在北京举行,各方将就该问题展开新一轮的讨论。自2002年10月朝鲜核问题再次浮出水面以来,已历时10个月,若从上世纪90年代初朝鲜核问题第一次提出算起,迄今已经有十多年的历史了。斗转星移,问题依旧,朝核问题的演变已经日益国际化和长期化,并且显示出对东北亚格局乃至世界局势的重大影响。
初次过招双方各有斩获
1992年是朝鲜核问题的元年。1992年4月,朝鲜在加入《核不扩散条约》七年后终于同意签署全面保障协定,并使之生效,由此开始肩负接受核设施检查的义务。这就为日后核问题的提出打下了伏笔。朝鲜此举还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美国同意从韩国撤走全部战术核武器。这一年,是朝美在核问题上相互角力的正式开始。
1992年5月,朝鲜向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提交了本国核材料及核设施的初始申报材料,以供核查。
自1992年5月11日,IAEA开始不定期地检查朝鲜的核设施,并未发现朝鲜研制核武器的证据。但是IAEA认为,朝鲜曾经对宁边5兆瓦试验
核电站的乏燃料棒进行了多次后期处理,朝鲜保存的钚材料要多于自己申报的90克。朝鲜则反驳说,它仅在1990年3月对该堆的89根破损乏燃料棒进行了一次后期处理。
就在双方相持不下的时候,美国向IAEA提供了卫星侦察照片,怀疑朝鲜在该核反应堆附近建造了两个核废料储存场,但未向IAEA申报。1993年2月25日,IAEA理事会正式要求对这两个疑为核废料储存场的设施进行特别视察,并以3月25日为接受视察的最后期限。朝鲜表示这两处场所是普通的军事基地,坚决拒绝检查。
为了加大对朝鲜的压力,美国恢复了1992年曾经暂停的韩美“协作精神”联合军事演习。作为反击,朝鲜于3月12日宣布退出《核不扩散条约》,三个月后生效。在这种紧张的局势下,6月初,美国同朝鲜在纽约举行了停战协定签订以后的第一轮高级会谈并达成协议:美国帮助朝鲜改造核设施,而朝鲜暂不退出《核不扩散条约》。7月,双方又举行了第二轮高级会谈,朝鲜同意尽快与IAEA协调核检查问题,美则帮助朝鲜把石墨反应堆改进为轻水反应堆。8月初,IAEA开始对朝鲜的7处核设施进行核查,但朝鲜拒绝开放两处有争议、尚未公开的核设施。IAEA对这次检查结果仍不满意,预定的朝美第三轮高级会谈也没能如期举行。
在各方努力下,1994年2月底,朝鲜同国际原子能机构和美国达成了新的协议。朝鲜同意IAEA检查7个已经申报的核设施,美韩同意停止1994年度的联合军事演习,同意与朝举行第三次高级会谈。此后,IAEA进行了15天的视察活动,但仍然认为朝鲜在检查中设置障碍。3月21日,IAEA理事会通过决议,要求朝鲜立即允许IAEA完成必要的核查活动,全面履行保障监督协定,并将此项决议和视察报告提交给了联合国安理会。朝鲜对此做出了强烈反应。
1994年4月,朝鲜通知IAEA派员观察宁边5兆瓦核反应堆更换乏燃料棒的作业,但是拒绝了IAEA提出的带走300根乏燃料棒的要求。5月14日,朝鲜宣布开始自行更换反应堆燃料,并表示只要美国同意举行第三轮高级会谈,平壤准备在IAEA严密监督下储存所有卸出的乏燃料。但是美国采取了强硬的立场,联合日、韩要求联合国安理会对朝鲜进行制裁,并且表示,如果联合国不作出制裁决定,三国将联合对朝鲜实行制裁。对此,朝鲜宣称“制裁就是宣战”。后经磋商,朝鲜同意单独储存40根乏燃料供IAEA日后检测。
6月初,IAEA总干事汉斯•布利克利再次要求对朝鲜两个可疑的核废料储存场进行特别视察,但遭到朝鲜拒绝。6月10日,IAEA理事会通过决议,要求朝鲜允许特别视察,并中断了对朝鲜约25万美元的技术援助。6月13日,朝鲜宣布退出IAEA。
针对朝鲜的这一举措,6月15日,美国向联合国安理会提交了一份分三阶段对朝鲜进行制裁的决议草案,朝鲜再次宣称“制裁则意味着宣战”,并威胁要将汉城变成“一片火海”。美国以军事压力加以对应,向朝鲜半岛大举增兵,与朝鲜的军事对峙急剧升温。就在山雨欲来之际,美前总统卡特前往平壤同金日成会谈,促成美朝于7月到10月间恢复了第三轮高级会议,并于10月21日达成关于核问题的《框架协议》。
根据《框架协议》,美国同意组建半岛能源开发组织KEDO,在2003年以前帮助朝鲜建成一至二座轻水堆,总装机容量为2000兆瓦。在第一座轻水堆建成之前,每年向朝鲜提供50万吨重油作为能源补偿。朝鲜同意立即冻结其核计划,包括宁边5兆瓦核反应堆不再装燃料,停建正在建设的两座核反应堆,封闭宁边核实验室和燃料制造厂,不对乏燃料棒进行后处理等等。在2003年两座轻水堆建成后将拆除上述核设施。同时,朝鲜仍保持《核不扩散条约》缔约国地位并全面履行其保障监督协定;IAEA可对未冻结核设施进行检查;轻水堆工程关键部件交付之前,允许IAEA特别视察两个未申报的核设施。
自此,第一次朝核问题宣告解决。
再次交手紧张气氛骤升
按照美朝《框架协议》,IAEA派员常驻宁边,监视朝鲜核冻结的状况,并且在被冻结的5座核设施的30个厂房安装了20台监视摄像机,张贴了大量封条。
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朝美双方在其他一些具体问题上充满分歧。双方经过一年的讨价还价才确定了新建反应堆的型号,后来又由于KEDO成员国之间的经费分摊问题使框架协议的履行受阻。而后又在朝鲜的“可疑地下核设施”上发生争执。
1998年11月,美国要求无条件视察朝鲜宁边地区的“地下核设施”。朝鲜同意视察但要求美方经济补偿。1999年3月中旬,美朝就检查事项达成协议。5月中旬,美国的专家小组进行了检查,但是没有发现朝鲜违反核框架协议的证据。
自双方签订框架协议以来,朝鲜不断指责美国履行不力,原计划2003年完工的电站工程2002年底仅完成了不到30%。美国则宣称朝鲜没有放弃核计划,并称已掌握了近年来朝鲜在国际市场上进行核技术和设备采购的账单等证据。2002年10月3日,美国派出特使凯利赴朝。在会谈中,朝方代表承认朝鲜业已恢复核计划,并且向美方提出了停止发展核武器的三大条件:美国不进攻朝鲜,与朝签订和平条约,承认朝鲜现行体制。美国政府在10天后对外公布了朝鲜的表态,随后,美国宣布了其对朝的基本政策:不谈判,不做交易,朝鲜必须首先放弃核计划才能谈及其他问题。
双方互不让步,第二次朝核危机由此形成。
第二次朝核危机的出现多少带有偶然的色彩,但是问题出现后,双方的动作紧锣密鼓,互不相让。美国公布朝鲜“违约”秘密恢复核计划后,立即开始协调韩国和日本的立场,对朝鲜施加压力。11月14日,KEDO宣布自12月起停止向朝提供重油。朝鲜方面为了回应美国的不谈判政策,以美国中止供油违约为由,宣布不再受核框架协议的约束,并在11月17日公开宣告朝鲜“已开始拥有核武器和其他威力强大的武器”。12月12日,朝鲜宣布,为了解决电力供应问题而重新启动
核电站,解除核冻结。12月22日,朝宣布开始清除IAEA的监视装置。12月25日,朝鲜拆除了设置在宁边核实验室和核燃料制造厂的监视摄像机,开启全部封条。同日,IAEA声称,朝鲜方面宣布开始向一座核反应堆添加燃料。12月27日,朝鲜以已解除核冻结为由要求IAEA的两名监察人员在12月31日前离境。至此,1994年的美朝《框架协议》已名存实亡。
2003年1月6日,朝中社警告说,如果美国对朝鲜核基地动武,将面临毁灭性报复,“任何针对朝鲜的制裁决定都将被视为对朝宣战”。1月10日,朝鲜宣布退出《核不扩散条约》。2月20日,朝鲜飞机越过北方分界线进入非军事区。2月24日和3月10日,朝鲜分别发射了短程导弹和中程导弹,中程导弹的落点仅距日本海岸110公里。4月18日,朝外务省又宣布说,朝鲜“正在对8000多根使用过的燃料棒成功地进行最后的再处理”,大步跨越了1994年核框架协定的限制。
谈判大门始终没有关闭
2003年初以来,朝鲜积极进行挑战的背景是美国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武力攻打伊拉克。对此,美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发出了“不惜(对伊拉克和朝鲜)同时打两场战争”的警告。美国在对伊动手之前,在朝鲜半岛做了许多预备性的军事部署。在韩国本土和日本的美军基地增加部署了B-1、B-52、F-117等轰炸机,3月8日,美韩军队在军事分界线附近的京畿道进行联合渡江军事演习,3月12日,美宣布恢复在朝东部海域展开电子侦察。发动伊拉克战争的前5天,美国将“卡尔文森”号核动力航空母舰部署到韩国釜山,参加5月19日至26日举行的“RSOI”联合增援军事演习,演练美军紧急增援的能力。美军在伊拉克的主要战斗结束后,美国防部官员4月19日宣称:“华盛顿将会考虑对朝鲜采取军事行动”。
与此同时,美国和朝鲜也没有关闭外交方式解决问题的大门。朝鲜始终要求同美国进行一对一的谈判,而美国则提出了包括朝、美、韩、中、日、俄6国的“六方会谈”和联合国五个常任理事国加上朝、韩、日、澳、欧盟进行协商的“5+5”会谈等多个多边会谈方案。2003年2月底,美国国务卿鲍威尔访问中国,希望中国出面向朝鲜转达美国希望多方会谈的意见。3月8日,中国派特使前往朝鲜,提出了在北京举行朝美中三方会谈的方案。
朝鲜外务省4月12日正式表态说,“如果美国有意为解决核问题而大胆转变对朝政策,朝鲜将不会拘泥于对话的形式”,从而打开了谈判的大门。
4月23日上午,“三方会谈”在北京钓鱼台国宾馆举行。美国代表表示朝鲜的核开发是违约行为,坚决不能接受。要求朝鲜冻结核计划,废除两个主要核武器项目并销毁核设施。朝方则表示,如果美国放弃敌视朝鲜政策,朝方愿意采取措施消除美国在核问题上的忧虑。中国表明了支持朝鲜半岛无核化的主张。在会谈中,朝鲜代表以非正式的方式,用非常明确的语言告诉美国代表凯利:朝鲜已经制造出若干枚原子弹。由于双方立场相距悬殊,会谈没有产生结果。
此后,朝鲜于5月22日宣布退出1992年与韩国签署的《朝鲜半岛无核化宣言》,6月18日朝鲜政府正式宣布朝鲜拥有核武器。在此期间,美、日、韩多次协调政策,宣布“决不容忍朝鲜拥有核武器”。朝美双方都表现出决不退让的决心,朝鲜半岛局势遂日趋紧张。